Chapter49崩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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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49崩落
星辰轉動
將如此微不足道
毫無價值的我乘載於上
不停滴落的水滴
無盡地溢出
化作湖泊
全都沈沒吧
自我之中的崩落
――GUMI《崩落》
初等部選拔賽四分之一決賽的勝利，意味著堅野小組終於有希望晉級日本分校正式賽。現在還是選拔賽階段，初等部只有前三名的隊伍能獲得正式賽名額，之後將與高等部選拔出的參賽隊伍角逐。
明明在四分之一決賽中贏了實力強勁的對手，只要贏了下一場就可以確定正式賽參賽資格，可在勝利之後，來不及多享受獲勝的喜悅，A組的氛圍就變得有些奇怪。
“天野，”小組練習的時候，猶豫再三，堅野還是開口了，“明天……你和天王寺去學生會，參賽人員替換登記需要雙方在場正式簽名。”
“嗯嗯，好的。”小莓立即答應了下來，這本來就是一開始說好的結果，雖然嘗試了參賽的滋味後再被替換多多少少有些失落，不過她也明白，優裏是比自己更合適的人選。
“不用……”優裏揉面團的動作停下來，不想面對的問題並非只要不提就會自動消失的，之前大家的全部精力都放在比賽上，賽後一時也沒有說起這件事，在糾結後她試圖將這些拋開，但果然被擱置的問題還是會再回來，“……不用這麽急的，真的……”
她感覺自己根本靜不下心來和面，臉色蒼白地洗了洗手：“抱歉，我先出去一下。”
花房意識到優裏的狀況不對勁：“我去看看。”
小莓擔心地放下手中的工具，準備跟著追出去：“我也……”
“花房去就行了。”堅野阻止小莓，就像上次為玫瑰水的事情傷神而寧願一個人待著的花房，或是幾天前輸掉個人賽後變得失魂落魄的安堂，先需要的都是獨自冷靜，在這種時候未必願意被很多人包圍著。其他人作為同伴可以給予關心，但也要選擇合適的時機，至少得給一段緩沖的時間，否則就只能徒增壓力。
“和去年有點像，”安堂想起去年完美糕點開幕時優裏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，不過開始比賽後她就沒有再出現過不在狀態的情況，既然每個人的情緒變化都會有高低谷，後來大家就沒有在意，“難道是賽前綜合征？”
不，和去年不太一樣……堅野皺起眉，他始終覺得女生的情緒很難理解。天王寺摔傷手，他們幾個男生都很擔心她會因此一蹶不振，但她除了當天的壓抑以外，後來反而表現得更積極和輕松，安堂還為此感嘆過她的樂觀。扛著心理壓力主動提起人員更換這件早就說定的事情前，堅野原本擔心的是會被換下來的小莓的心情，畢竟天野她……即便存在技術缺陷，卻是在不斷進步和成長中彌補的，而且味覺和設計創意確實天賦驚人……然而，遺憾或者不忍心是一回事，不可能因此剝奪天王寺的資格。只是，為什麽今天天野沒受什麽影響，看起來更難受的反倒是天王寺？
堅野想不出今年還能有什麽理由讓優裏逃避比賽，唯一的原因……
五個人的小組，四個人的比賽。
因為，天野嗎？
堅野一怔。
花房追過去時，發現優裏並沒有走遠，而是站在精靈女王的雕像面前發呆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。
“五月。”看到花房過來，她輕輕叫著他的名字，給了他一個笑容。
花房看著她狀似若無其事的微笑，在心裏嘆氣，轉而問道：“這個雕像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嗎？”
“我記得，第一次見到你們，就是在這附近，你從雕像背後走出來前，聲音還被安堂和堅野誤以為是甜點精靈，然後你和堅野就發生了言語上的不愉快， ”優裏仰頭望著閉眼不語的精靈女王雕像，“現在感覺都是好久遠的事情了。”
“雖然我很高興，優裏把與我有關的事情記得那麽清楚，”花房語氣幽幽地問道，“但你確定要在這裏特意回憶我和堅野的往事？”
聽到這語氣微妙的話，優裏忍不住笑出來，又看著雕像：“我只是在想，就算立在這裏的並非真實的精靈女王，她好像也見證了很多故事，許許多多的人和夢想，好的壞的，實現的破滅的，留下的離開的。”
“但還有更多不會被雕像知曉的回憶。”
“是呢，”優裏看著花房，恍惚中這個世界真正的他好像又和二次元虛幻的畫像重疊在一起，曾從他手掌傳來的溫度卻是真實的，“有時候會覺得，能遇到大家簡直就像一場神奇的夢。”
“也許說是奇遇更適合，”花房糾正她，“夢的話，聽起來就像沒發生的事。”
“就像是奇遇，”優裏從善如流地改口，“所以啊，能和大家認識真的是很幸運的一件事。”
花房隱隱有些不安，目光緊緊地盯著她：“為什麽要把話說得這麽像告別？”
“有嗎？”優裏仿佛沒感覺到有什麽不妥，平靜地說道，“單純的有感而發而已。”
“有沒有覺得，現在的狀況，就像第一輪比賽前我們兩個人對換了一樣？”花房又感受到了那種距離感和負重感，與上次不同的是，當時的優裏知道他的痛苦，此時的他有些猜測，卻對她內心的真正想法一無所知，對於男友這個身份而言，這多多少少會讓人有些挫敗感。
“才不會，”也許是出來透氣的時間太久了，也許是和花房單獨待在一起能讓她感覺到輕松一點，優裏主動牽過他的手，“我們回料理室吧，不然堅野要抱怨我偷懶還帶著你了。”
“如果實在不想回去的話，”他看著她，“就算是偷懶我也會陪著你的。”
優裏笑著搖搖頭：“回去吧。”
“天王寺同學，花房同學，”一個聲音忽然闖進他們的對話，優裏和花房同時看向旁邊，走過來的是B組的中島幾繪，她提著裝滿東西的袋子，態度相當……呃，和善地和他們打招呼，“早上好。”
“中島同學，早上好。”上次生日蛋糕的事情花房還沒有忘記，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，饒是對女生一向比較客氣的他，此時的反應也顯得冷淡了很多。
“早上好。”優裏淡淡地回應，心裏帶上警惕和審視，B組不會又想做些小動作給他們添亂吧？
中島也許註意到了他們的敷衍態度，卻完全沒放在心上的樣子，甚至相當友好地問起優裏的手傷：“聽說天王寺同學的手很快就能完全恢覆了，恭喜你哦。”
“……啊，謝謝。”忽然被人關心，即使對方是不熟悉甚至沒好感的人，也不可能完全甩冷臉，一時間優裏不太摸得清中島的目的。不管怎樣，中島在面上都表現得無可挑剔，她想做什麽？突然打招呼就是為了說幾句關切的話？還是別有目的地想打探什麽消息？優裏承認自己因為設計圖盜竊的事情有些陰謀論了，畢竟B組並不是剽竊慣犯，真正做出來的壞事也只有那一件，後面大小姐組偷設計圖的事大概算是與他們無關了。可是一旦有過親身經歷，優裏就很難拋卻這樣的懷疑，唯一的問題是：現在第二場才比完不久，第三場無論是對手還是題目都沒有發布，中島還能打探到什麽？
“這樣的話，第三場總算不是那個礙眼的天野了啊，”中島像是很為她高興的樣子，繼續說道，“大家都很為天王寺同學和甜點王子們不平呢，明明是這麽厲害的小組，偏偏有個拖後腿的家夥。”
“請收回‘礙眼的天野’和‘拖後腿的家夥’這種話，”花房以少有的嚴厲語氣說道，“小莓是我們的同伴。”
“花房同學就是太善良了呢，這樣維護那種人，”中島看起來頗有些遺憾和同情，“大家可都是看著呢，從天野轉學過來開始A組的成績就在被拖累，她作為比賽替補也沒發揮出什麽作用，第一場完全就是靠著甜點王子們的力量才能晉級，第二場還犯那麽可笑的錯誤，天野她要是多點自知之明的話，早就該自己退出，不應該臉皮這麽厚地賴在你們組了。”
“所以你們就只會在背後諷刺努力的人？”
“優裏。”花房用另一只手輕輕按住優裏的肩，示意她不要太沖動。
“真遺憾，”優裏深吸一口氣抑制住怒火，冷冷地看著中島，“如果沒有你們口中的‘拖後腿的家夥’，根本就不會有第一場的勝利，完全不了解小莓貢獻的你們，並沒有肆意評價的資格。”
“天王寺同學對天野的維護還真是讓人羨慕，”中島沒有絲毫的觸動，就算聽優裏這樣說，她也完全不相信那個無比笨拙的天野除了借A組東風以外還能對這個精英組有什麽作用，“她轉學空降到A組後表現有多差勁，我們可都是有目共睹，天王寺同學這番話只是出於同組的情分吧，內心深處大概也會認同天野這樣的甜點白癡是個礙眼的存在？”
聽到這話，優裏的臉一瞬間變得煞白，沒有絲毫血色。
“夠了，”花房忍無可忍地打斷了她們的對話，禮貌的笑容也完全消失掉，“中島同學，請你記住，對同學進行人身攻擊是校規禁止的。而且我們說過很多遍了，A組的人怎麽樣，還輪不到別人來評頭論足。”
中島仍有些不忿，卻還是神色如常地告辭了。
“身體不舒服嗎？”花房看到優裏的臉色，著急地問道，“要不要去醫務室……”
“我沒事，”優裏回答道，呼吸變得平緩下來，“稍微有些被氣到了。”
“不用在意中島的話，”即便是對女性一向好脾氣的花房，想到那樣不加遮攔的中傷和敵意，也露出了厭惡的表情，“她們從小莓剛來時就開始處處針對她，剽竊蛋糕的所作所為也是，嫉妒讓人醜陋和瘋狂。”
……嫉妒……嗎？
優裏閉上眼，無法否認，也無法承認的是，中島的那句話確實說中了她有過的想法。
每當為自己的懦弱無能而痛苦時，總會將此轉移到對其他人的羨慕嫉妒上，然後又為著這樣的醜惡想法而羞愧。
會想，如果她根本不知道和小莓有關的一切就好了。
會想，如果她也能擁有小莓獨一無二的味覺就好了。
會想，如果她沒有看著小莓這樣努力和進步就好了。
會想，如果小莓從來都沒有轉到聖瑪麗學院……
只是，A組中真正礙眼的存在，真正多餘的存在，從來都不是小莓。
而是她，不該存在的她，隨波逐流的她。
“怎麽了？”花房越發擔心，“還是去……”
“不用，”優裏放開了他的手，往料理室的方向走去，向前多走了幾步，背對著花房，語調輕快地說道，“回料理室練習吧，我們已經出來得夠久了。”
但是啊，不能讓你看到這樣的我。
五月喜歡的是美好的事物，美好的花朵，美好的人。
怎麽能讓你看見這樣的我？這樣被嫉妒折磨著的醜陋不堪的我？
他們離開的時間並不長，花房和優裏默契地沒有提起途中遇見中島這個插曲，堅野和安堂當他們只是出去散散步透透氣，回來後的優裏專註地埋頭做著甜點，其他人看不清她的表情，花房倒像是有些走神，頻頻地看向她的方向。
白天的練習結束，晚上走進常用的料理練習室時，優裏意外地發現燈亮著，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：“小莓？”
“咦？優裏？”小莓剛削好一個菠蘿，聽到優裏的聲音，擡起頭和她打招呼。
“……以前，好像沒在這邊見過你。”優裏的手還扶在門把上，這是料理室中位置比較靠裏的一間，而且她們自主練習的時間常常是錯開的，很少在這個時間寂靜的料理室中相見。
“一樓轉角那邊的料理室好像在修理，今天關閉了，”小莓一邊解釋著，一邊把切好的菠蘿塊放進裝著食鹽水的碗裏，“優裏今天也是過來練習的嗎？”
“不，只是回來拿東西，”鬼使神差地，她否認了最初的意圖，走到小莓身邊，看到小鍋裏煮著的獼猴桃切片和旁邊的吉利丁片袋子，“你是在做水果凍？”
“沒錯，”小莓把用清水泡軟的吉利丁放到另一個鍋裏加熱，有些愧疚地說道，“上次因為我的關系，水果凍的比拼完全輸掉了，雖然後來的附加賽贏了，但還是想再做好試試。”
“而且，明明優裏提醒過我不要輕易使用不熟悉的材料，我卻還是疏忽大意，”小莓難免有些沮喪，“如果那時候能做出成功的水果凍就好了。”
優裏註意到小莓的手指上有些被果皮紮到的紅印：“所以……你這幾天都在練習水果凍嗎？”
“(⊙v⊙)嗯。”小莓點頭，用筷子把鍋裏的糖水和吉利丁攪拌均勻至融化，然後關火。
“……為什麽呢？”優裏感覺到心裏湧出無限的酸澀，說出的話好像也不再多加考慮，“明明……明明已經不會有上場機會了不是嗎？”
“哎？”小莓摸了摸頭，表情似是有些困惑，接著把水果片放入專門的容器，等待鍋裏的液體冷卻，元氣十足地說道，“就算不能參加比賽，我也得努力，為了做出像奶奶做的蛋糕那樣讓人幸福快樂的甜點。”
你看，這就是小莓和你的不同。
所以她永遠都能做得比你更好。
“哇，下午放進去的已經凍好了\\(^o^)/~”小莓對優裏的沈默毫無所覺，將裝著新做水果凍的容器放進冰箱，開心地把之前凍好的成品端出來遞給優裏看，“優裏優裏，快看，這次好像凍得很成功的樣子！”
“寶石盒？”優裏強迫自己抽離開紛亂的思緒，將註意力放到眼前的水果凍上，“很少見的形狀啊。”
“是比賽時的想法，”小莓興沖沖地回答，想到比賽時糟糕的水果凍，又有些尷尬地笑著說道，“啊哈哈，不過當時的水果凍應該也看不出來是什麽形狀吧orz”
“我可以嘗嘗嗎？”
“當然了。”小莓把水果凍和勺子遞給優裏，期待地等待著她的評價。
透明的水果凍有著晶瑩的質感，不同形狀的水果切片錯落有致高高低低地分散在盒狀的果凍中，色彩明亮鮮艷，看著就讓人很有食欲的樣子。用勺子舀起，咬了一口，酸酸甜甜的各色水果味道歡快地撞在一起，多樣但不沖突，非常讓人驚喜的味道，格外活潑的感覺。
優裏放下勺子：“有種，勇士探險後打敗沿途的怪物，逐步奪回被搶走的寶藏的感覺。”
“沒錯，主題就是探險，”小莓手舞足蹈地比劃著，興奮地解釋道，“就像那種傳奇故事裏的勇者，同伴們被魔王抓走下了封印，寶石就是解除封印的關鍵，所以奪回寶石盒，打碎這些寶石，大家就都能恢覆原來的樣子了。”
優裏被逗笑了：“小莓你……想象力真豐富啊。”
“比賽時倒是沒想那麽多啦。”
“不過，每次你做的甜點，都有很多故事的樣子，”優裏看著盤中的水果凍，“不管是第一次獨立制作的天使魔鬼巧克力蛋糕卷，送給林檎的魔女糖果屋，情人節對決時的三種巧克力，還是這次的水果凍，都很別出心裁。”
“當時還被花房說奇怪來著，”小莓以為優裏是為了鼓勵她特意用了讚美意味的詞，仍然沒什麽自信，“我只是希望，能把心意用甜點傳遞出來。”
“五月那句話不是嘲笑，是對小莓的誇讚啊，”優裏笑了笑，“而且，如果是現在的這盤水果凍和檸檬當時做的比拼，就算沒有主題分對比，這種驚喜感大概也能吸引到評委們吧。”
不過，這樣說可能對檸檬也不太公平，畢竟就算比賽時的小莓沒出錯，也不一定當場就能做到現在的水平。哪怕“現在”也僅僅是幾天之後。
“堅野當時還說一開始就沒指望我贏……”想到讓自己大受打擊的話，小莓有些垂頭喪氣。
“嗯，其實我那時對小莓的水果凍也沒有抱太大希望。”
“哎？優裏也這麽認為嗎？QAQ”聽到優裏誠實地說出她的想法，小莓受到的打擊更沈重了。
“但是，現在不會了，”優裏將裝著水果凍的盤子放回料理臺，“和天賦或者味覺這種先天影響更有決定性的優勢不同，技術這種東西，通過不斷練習總是越來越熟練的，更何況你進步的速度這樣快，修煉還這樣勤奮。”
“因為一開始就面臨著這麽大的差距，像堅野說的，沒有別的辦法，只能拼命努力練習來彌補了，”小莓毫不掩飾自己的沮喪，“不過，總覺得怎麽追也追不上大家，如果第二場時優裏就能上場的話，一定能贏過檸檬，不會像我一樣輸得那麽難看。迄今為止一直都在給大家添麻煩的我，果然還是A組的拖累……”
“你不是，”優裏打斷小莓，看著她說道，“聽著，別理會那些閑言碎語，你絕對不是拖累。”
“我啊，從小到大就沒什麽擅長的東西，小時候和棗學鋼琴，長大後在學校學習，一直以來的表現都很平庸，除了喜歡吃甜點的興趣以外也沒有任何稱得上夢想的東西，渾渾噩噩地生活著，”被感動的小莓不由自主地開始傾訴內心的想法，“如果不是遇到安利老師，被他推薦，也不會有機會遇到A組的大家，一起設計和制作甜點了。如果沒來聖瑪麗，沒為林檎醬制作那次的生日蛋糕的話，我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，自己做的甜點能為別人帶來那樣的幸福和笑容。”
……不要用這樣真摯的笑容看著我，這樣虛偽的我……
“即便是這樣，我也知道，是優裏、花房、安堂和堅野從一開始就在包容著我，是你們從零開始教導我，在我搞砸一切的時候幫助我，而且在生日蛋糕設計被抄的時候，你們也沒有懷疑我，而是全心全意地相信著我，”小莓真誠而懇切地說著，發自真心地笑起來，“能遇到A組的大家，能和優裏成為好朋友，真的太好了。”
……別說下去了，求求你，別說下去了……
“優裏和我不一樣，不論什麽事都能做得很好，每次課上都能做出很棒的甜點，生活中也很受大家歡迎，還總是關心和鼓勵著我，很溫柔可靠，是我的憧憬和向往。”
……多可笑啊，羨慕著我的你，嫉妒著你的我……
“謝謝你，小莓，”她試圖用最後殘存的理智維持住微笑，“我先回宿舍了，再見。”
小莓和她道別時尚有些猶疑，為著優裏蒼白的臉色，擔心她是不是身體狀況不佳，但是優裏很快就走出了料理室，離開教學樓後，更是大步跑了起來，仿佛身後的夜色裏有什麽將要吞噬人的野獸在追趕著她一樣。
“優裏！”金平糖想要像以前一樣跟上去，優裏卻停下腳步，沒有回頭：“抱歉，金平糖，請讓我一個人待著吧。”
“哎？可是……”飛在半空中的金平糖淚眼汪汪地停在她身後，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事情才不被搭檔需要，委屈地問道，“優裏討厭我了嗎？”
“並沒有，”優裏轉過身，不想讓金平糖誤會，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平靜，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，“我只是需要獨自安靜而已，先回宿舍等我吧，我很快就回來。拜托了，金平糖。”
“那……好吧。”同樣的意思優裏已經在重覆第二遍，即便是不那麽理解人類感情的金平糖，還是聽從她的話，一步三回頭地飛走，最後還是離開了這裏。
優裏無力地跌坐下去，看著湖面倒映出的影子，水面在夜風吹拂中漾起細小的漣漪，風停下來後，倒影在明亮的月光下顯得格外清晰。她看到自己的臉，這張五官精致的面孔，即使是在這個路人平均顏值都偏高的世界也稱得上漂亮。可她剛剛，又是以怎樣醜陋的表情註視著小莓的呢？
夠了啊，為著朋友的進步而痛苦的你，真是惡心！
內心終於有什麽東西不受控制地崩塌開，優裏捂住臉，任由眼淚從指縫中滑落，哭得泣不成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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――GUMI《崩落》
初等部選拔賽四分之一決賽的勝利，意味著堅野小組終於有希望晉級日本分校正式賽。現在還是選拔賽階段，初等部只有前三名的隊伍能獲得正式賽名額，之後將與高等部選拔出的參賽隊伍角逐。
明明在四分之一決賽中贏了實力強勁的對手，只要贏了下一場就可以確定正式賽參賽資格，可在勝利之後，來不及多享受獲勝的喜悅，A組的氛圍就變得有些奇怪。
“天野，”小組練習的時候，猶豫再三，堅野還是開口了，“明天……你和天王寺去學生會，參賽人員替換登記需要雙方在場正式簽名。”
“嗯嗯，好的。”小莓立即答應了下來，這本來就是一開始說好的結果，雖然嘗試了參賽的滋味後再被替換多多少少有些失落，不過她也明白，優裏是比自己更合適的人選。
“不用……”優裏揉面團的動作停下來，不想面對的問題並非只要不提就會自動消失的，之前大家的全部精力都放在比賽上，賽後一時也沒有說起這件事，在糾結後她試圖將這些拋開，但果然被擱置的問題還是會再回來，“……不用這麽急的，真的……”
她感覺自己根本靜不下心來和面，臉色蒼白地洗了洗手：“抱歉，我先出去一下。”
花房意識到優裏的狀況不對勁：“我去看看。”
小莓擔心地放下手中的工具，準備跟著追出去：“我也……”
“花房去就行了。”堅野阻止小莓，就像上次為玫瑰水的事情傷神而寧願一個人待著的花房，或是幾天前輸掉個人賽後變得失魂落魄的安堂，先需要的都是獨自冷靜，在這種時候未必願意被很多人包圍著。其他人作為同伴可以給予關心，但也要選擇合適的時機，至少得給一段緩沖的時間，否則就只能徒增壓力。
“和去年有點像，”安堂想起去年完美糕點開幕時優裏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，不過開始比賽後她就沒有再出現過不在狀態的情況，既然每個人的情緒變化都會有高低谷，後來大家就沒有在意，“難道是賽前綜合征？”
不，和去年不太一樣……堅野皺起眉，他始終覺得女生的情緒很難理解。天王寺摔傷手，他們幾個男生都很擔心她會因此一蹶不振，但她除了當天的壓抑以外，後來反而表現得更積極和輕松，安堂還為此感嘆過她的樂觀。扛著心理壓力主動提起人員更換這件早就說定的事情前，堅野原本擔心的是會被換下來的小莓的心情，畢竟天野她……即便存在技術缺陷，卻是在不斷進步和成長中彌補的，而且味覺和設計創意確實天賦驚人……然而，遺憾或者不忍心是一回事，不可能因此剝奪天王寺的資格。只是，為什麽今天天野沒受什麽影響，看起來更難受的反倒是天王寺？
堅野想不出今年還能有什麽理由讓優裏逃避比賽，唯一的原因……
五個人的小組，四個人的比賽。
因為，天野嗎？
堅野一怔。
花房追過去時，發現優裏並沒有走遠，而是站在精靈女王的雕像面前發呆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。
“五月。”看到花房過來，她輕輕叫著他的名字，給了他一個笑容。
花房看著她狀似若無其事的微笑，在心裏嘆氣，轉而問道：“這個雕像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嗎？”
“我記得，第一次見到你們，就是在這附近，你從雕像背後走出來前，聲音還被安堂和堅野誤以為是甜點精靈，然後你和堅野就發生了言語上的不愉快， ”優裏仰頭望著閉眼不語的精靈女王雕像，“現在感覺都是好久遠的事情了。”
“雖然我很高興，優裏把與我有關的事情記得那麽清楚，”花房語氣幽幽地問道，“但你確定要在這裏特意回憶我和堅野的往事？”
聽到這語氣微妙的話，優裏忍不住笑出來，又看著雕像：“我只是在想，就算立在這裏的並非真實的精靈女王，她好像也見證了很多故事，許許多多的人和夢想，好的壞的，實現的破滅的，留下的離開的。”
“但還有更多不會被雕像知曉的回憶。”
“是呢，”優裏看著花房，恍惚中這個世界真正的他好像又和二次元虛幻的畫像重疊在一起，曾從他手掌傳來的溫度卻是真實的，“有時候會覺得，能遇到大家簡直就像一場神奇的夢。”
“也許說是奇遇更適合，”花房糾正她，“夢的話，聽起來就像沒發生的事。”
“就像是奇遇，”優裏從善如流地改口，“所以啊，能和大家認識真的是很幸運的一件事。”
花房隱隱有些不安，目光緊緊地盯著她：“為什麽要把話說得這麽像告別？”
“有嗎？”優裏仿佛沒感覺到有什麽不妥，平靜地說道，“單純的有感而發而已。”
“有沒有覺得，現在的狀況，就像第一輪比賽前我們兩個人對換了一樣？”花房又感受到了那種距離感和負重感，與上次不同的是，當時的優裏知道他的痛苦，此時的他有些猜測，卻對她內心的真正想法一無所知，對於男友這個身份而言，這多多少少會讓人有些挫敗感。
“才不會，”也許是出來透氣的時間太久了，也許是和花房單獨待在一起能讓她感覺到輕松一點，優裏主動牽過他的手，“我們回料理室吧，不然堅野要抱怨我偷懶還帶著你了。”
“如果實在不想回去的話，”他看著她，“就算是偷懶我也會陪著你的。”
優裏笑著搖搖頭：“回去吧。”
“天王寺同學，花房同學，”一個聲音忽然闖進他們的對話，優裏和花房同時看向旁邊，走過來的是B組的中島幾繪，她提著裝滿東西的袋子，態度相當……呃，和善地和他們打招呼，“早上好。”
“中島同學，早上好。”上次生日蛋糕的事情花房還沒有忘記，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，饒是對女生一向比較客氣的他，此時的反應也顯得冷淡了很多。
“早上好。”優裏淡淡地回應，心裏帶上警惕和審視，B組不會又想做些小動作給他們添亂吧？
中島也許註意到了他們的敷衍態度，卻完全沒放在心上的樣子，甚至相當友好地問起優裏的手傷：“聽說天王寺同學的手很快就能完全恢覆了，恭喜你哦。”
“……啊，謝謝。”忽然被人關心，即使對方是不熟悉甚至沒好感的人，也不可能完全甩冷臉，一時間優裏不太摸得清中島的目的。不管怎樣，中島在面上都表現得無可挑剔，她想做什麽？突然打招呼就是為了說幾句關切的話？還是別有目的地想打探什麽消息？優裏承認自己因為設計圖盜竊的事情有些陰謀論了，畢竟B組並不是剽竊慣犯，真正做出來的壞事也只有那一件，後面大小姐組偷設計圖的事大概算是與他們無關了。可是一旦有過親身經歷，優裏就很難拋卻這樣的懷疑，唯一的問題是：現在第二場才比完不久，第三場無論是對手還是題目都沒有發布，中島還能打探到什麽？
“這樣的話，第三場總算不是那個礙眼的天野了啊，”中島像是很為她高興的樣子，繼續說道，“大家都很為天王寺同學和甜點王子們不平呢，明明是這麽厲害的小組，偏偏有個拖後腿的家夥。”
“請收回‘礙眼的天野’和‘拖後腿的家夥’這種話，”花房以少有的嚴厲語氣說道，“小莓是我們的同伴。”
“花房同學就是太善良了呢，這樣維護那種人，”中島看起來頗有些遺憾和同情，“大家可都是看著呢，從天野轉學過來開始A組的成績就在被拖累，她作為比賽替補也沒發揮出什麽作用，第一場完全就是靠著甜點王子們的力量才能晉級，第二場還犯那麽可笑的錯誤，天野她要是多點自知之明的話，早就該自己退出，不應該臉皮這麽厚地賴在你們組了。”
“所以你們就只會在背後諷刺努力的人？”
“優裏。”花房用另一只手輕輕按住優裏的肩，示意她不要太沖動。
“真遺憾，”優裏深吸一口氣抑制住怒火，冷冷地看著中島，“如果沒有你們口中的‘拖後腿的家夥’，根本就不會有第一場的勝利，完全不了解小莓貢獻的你們，並沒有肆意評價的資格。”
“天王寺同學對天野的維護還真是讓人羨慕，”中島沒有絲毫的觸動，就算聽優裏這樣說，她也完全不相信那個無比笨拙的天野除了借A組東風以外還能對這個精英組有什麽作用，“她轉學空降到A組後表現有多差勁，我們可都是有目共睹，天王寺同學這番話只是出於同組的情分吧，內心深處大概也會認同天野這樣的甜點白癡是個礙眼的存在？”
聽到這話，優裏的臉一瞬間變得煞白，沒有絲毫血色。
“夠了，”花房忍無可忍地打斷了她們的對話，禮貌的笑容也完全消失掉，“中島同學，請你記住，對同學進行人身攻擊是校規禁止的。而且我們說過很多遍了，A組的人怎麽樣，還輪不到別人來評頭論足。”
中島仍有些不忿，卻還是神色如常地告辭了。
“身體不舒服嗎？”花房看到優裏的臉色，著急地問道，“要不要去醫務室……”
“我沒事，”優裏回答道，呼吸變得平緩下來，“稍微有些被氣到了。”
“不用在意中島的話，”即便是對女性一向好脾氣的花房，想到那樣不加遮攔的中傷和敵意，也露出了厭惡的表情，“她們從小莓剛來時就開始處處針對她，剽竊蛋糕的所作所為也是，嫉妒讓人醜陋和瘋狂。”
……嫉妒……嗎？
優裏閉上眼，無法否認，也無法承認的是，中島的那句話確實說中了她有過的想法。
每當為自己的懦弱無能而痛苦時，總會將此轉移到對其他人的羨慕嫉妒上，然後又為著這樣的醜惡想法而羞愧。
會想，如果她根本不知道和小莓有關的一切就好了。
會想，如果她也能擁有小莓獨一無二的味覺就好了。
會想，如果她沒有看著小莓這樣努力和進步就好了。
會想，如果小莓從來都沒有轉到聖瑪麗學院……
只是，A組中真正礙眼的存在，真正多餘的存在，從來都不是小莓。
而是她，不該存在的她，隨波逐流的她。
“怎麽了？”花房越發擔心，“還是去……”
“不用，”優裏放開了他的手，往料理室的方向走去，向前多走了幾步，背對著花房，語調輕快地說道，“回料理室練習吧，我們已經出來得夠久了。”
但是啊，不能讓你看到這樣的我。
五月喜歡的是美好的事物，美好的花朵，美好的人。
怎麽能讓你看見這樣的我？這樣被嫉妒折磨著的醜陋不堪的我？
他們離開的時間並不長，花房和優裏默契地沒有提起途中遇見中島這個插曲，堅野和安堂當他們只是出去散散步透透氣，回來後的優裏專註地埋頭做著甜點，其他人看不清她的表情，花房倒像是有些走神，頻頻地看向她的方向。
白天的練習結束，晚上走進常用的料理練習室時，優裏意外地發現燈亮著，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：“小莓？”
“咦？優裏？”小莓剛削好一個菠蘿，聽到優裏的聲音，擡起頭和她打招呼。
“……以前，好像沒在這邊見過你。”優裏的手還扶在門把上，這是料理室中位置比較靠裏的一間，而且她們自主練習的時間常常是錯開的，很少在這個時間寂靜的料理室中相見。
“一樓轉角那邊的料理室好像在修理，今天關閉了，”小莓一邊解釋著，一邊把切好的菠蘿塊放進裝著食鹽水的碗裏，“優裏今天也是過來練習的嗎？”
“不，只是回來拿東西，”鬼使神差地，她否認了最初的意圖，走到小莓身邊，看到小鍋裏煮著的獼猴桃切片和旁邊的吉利丁片袋子，“你是在做水果凍？”
“沒錯，”小莓把用清水泡軟的吉利丁放到另一個鍋裏加熱，有些愧疚地說道，“上次因為我的關系，水果凍的比拼完全輸掉了，雖然後來的附加賽贏了，但還是想再做好試試。”
“而且，明明優裏提醒過我不要輕易使用不熟悉的材料，我卻還是疏忽大意，”小莓難免有些沮喪，“如果那時候能做出成功的水果凍就好了。”
優裏註意到小莓的手指上有些被果皮紮到的紅印：“所以……你這幾天都在練習水果凍嗎？”
“(⊙v⊙)嗯。”小莓點頭，用筷子把鍋裏的糖水和吉利丁攪拌均勻至融化，然後關火。
“……為什麽呢？”優裏感覺到心裏湧出無限的酸澀，說出的話好像也不再多加考慮，“明明……明明已經不會有上場機會了不是嗎？”
“哎？”小莓摸了摸頭，表情似是有些困惑，接著把水果片放入專門的容器，等待鍋裏的液體冷卻，元氣十足地說道，“就算不能參加比賽，我也得努力，為了做出像奶奶做的蛋糕那樣讓人幸福快樂的甜點。”
你看，這就是小莓和你的不同。
所以她永遠都能做得比你更好。
“哇，下午放進去的已經凍好了\\(^o^)/~”小莓對優裏的沈默毫無所覺，將裝著新做水果凍的容器放進冰箱，開心地把之前凍好的成品端出來遞給優裏看，“優裏優裏，快看，這次好像凍得很成功的樣子！”
“寶石盒？”優裏強迫自己抽離開紛亂的思緒，將註意力放到眼前的水果凍上，“很少見的形狀啊。”
“是比賽時的想法，”小莓興沖沖地回答，想到比賽時糟糕的水果凍，又有些尷尬地笑著說道，“啊哈哈，不過當時的水果凍應該也看不出來是什麽形狀吧orz”
“我可以嘗嘗嗎？”
“當然了。”小莓把水果凍和勺子遞給優裏，期待地等待著她的評價。
透明的水果凍有著晶瑩的質感，不同形狀的水果切片錯落有致高高低低地分散在盒狀的果凍中，色彩明亮鮮艷，看著就讓人很有食欲的樣子。用勺子舀起，咬了一口，酸酸甜甜的各色水果味道歡快地撞在一起，多樣但不沖突，非常讓人驚喜的味道，格外活潑的感覺。
優裏放下勺子：“有種，勇士探險後打敗沿途的怪物，逐步奪回被搶走的寶藏的感覺。”
“沒錯，主題就是探險，”小莓手舞足蹈地比劃著，興奮地解釋道，“就像那種傳奇故事裏的勇者，同伴們被魔王抓走下了封印，寶石就是解除封印的關鍵，所以奪回寶石盒，打碎這些寶石，大家就都能恢覆原來的樣子了。”
優裏被逗笑了：“小莓你……想象力真豐富啊。”
“比賽時倒是沒想那麽多啦。”
“不過，每次你做的甜點，都有很多故事的樣子，”優裏看著盤中的水果凍，“不管是第一次獨立制作的天使魔鬼巧克力蛋糕卷，送給林檎的魔女糖果屋，情人節對決時的三種巧克力，還是這次的水果凍，都很別出心裁。”
“當時還被花房說奇怪來著，”小莓以為優裏是為了鼓勵她特意用了讚美意味的詞，仍然沒什麽自信，“我只是希望，能把心意用甜點傳遞出來。”
“五月那句話不是嘲笑，是對小莓的誇讚啊，”優裏笑了笑，“而且，如果是現在的這盤水果凍和檸檬當時做的比拼，就算沒有主題分對比，這種驚喜感大概也能吸引到評委們吧。”
不過，這樣說可能對檸檬也不太公平，畢竟就算比賽時的小莓沒出錯，也不一定當場就能做到現在的水平。哪怕“現在”也僅僅是幾天之後。
“堅野當時還說一開始就沒指望我贏……”想到讓自己大受打擊的話，小莓有些垂頭喪氣。
“嗯，其實我那時對小莓的水果凍也沒有抱太大希望。”
“哎？優裏也這麽認為嗎？QAQ”聽到優裏誠實地說出她的想法，小莓受到的打擊更沈重了。
“但是，現在不會了，”優裏將裝著水果凍的盤子放回料理臺，“和天賦或者味覺這種先天影響更有決定性的優勢不同，技術這種東西，通過不斷練習總是越來越熟練的，更何況你進步的速度這樣快，修煉還這樣勤奮。”
“因為一開始就面臨著這麽大的差距，像堅野說的，沒有別的辦法，只能拼命努力練習來彌補了，”小莓毫不掩飾自己的沮喪，“不過，總覺得怎麽追也追不上大家，如果第二場時優裏就能上場的話，一定能贏過檸檬，不會像我一樣輸得那麽難看。迄今為止一直都在給大家添麻煩的我，果然還是A組的拖累……”
“你不是，”優裏打斷小莓，看著她說道，“聽著，別理會那些閑言碎語，你絕對不是拖累。”
“我啊，從小到大就沒什麽擅長的東西，小時候和棗學鋼琴，長大後在學校學習，一直以來的表現都很平庸，除了喜歡吃甜點的興趣以外也沒有任何稱得上夢想的東西，渾渾噩噩地生活著，”被感動的小莓不由自主地開始傾訴內心的想法，“如果不是遇到安利老師，被他推薦，也不會有機會遇到A組的大家，一起設計和制作甜點了。如果沒來聖瑪麗，沒為林檎醬制作那次的生日蛋糕的話，我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，自己做的甜點能為別人帶來那樣的幸福和笑容。”
……不要用這樣真摯的笑容看著我，這樣虛偽的我……
“即便是這樣，我也知道，是優裏、花房、安堂和堅野從一開始就在包容著我，是你們從零開始教導我，在我搞砸一切的時候幫助我，而且在生日蛋糕設計被抄的時候，你們也沒有懷疑我，而是全心全意地相信著我，”小莓真誠而懇切地說著，發自真心地笑起來，“能遇到A組的大家，能和優裏成為好朋友，真的太好了。”
……別說下去了，求求你，別說下去了……
“優裏和我不一樣，不論什麽事都能做得很好，每次課上都能做出很棒的甜點，生活中也很受大家歡迎，還總是關心和鼓勵著我，很溫柔可靠，是我的憧憬和向往。”
……多可笑啊，羨慕著我的你，嫉妒著你的我……
“謝謝你，小莓，”她試圖用最後殘存的理智維持住微笑，“我先回宿舍了，再見。”
小莓和她道別時尚有些猶疑，為著優裏蒼白的臉色，擔心她是不是身體狀況不佳，但是優裏很快就走出了料理室，離開教學樓後，更是大步跑了起來，仿佛身後的夜色裏有什麽將要吞噬人的野獸在追趕著她一樣。
“優裏！”金平糖想要像以前一樣跟上去，優裏卻停下腳步，沒有回頭：“抱歉，金平糖，請讓我一個人待著吧。”
“哎？可是……”飛在半空中的金平糖淚眼汪汪地停在她身後，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事情才不被搭檔需要，委屈地問道，“優裏討厭我了嗎？”
“並沒有，”優裏轉過身，不想讓金平糖誤會，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平靜，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，“我只是需要獨自安靜而已，先回宿舍等我吧，我很快就回來。拜托了，金平糖。”
“那……好吧。”同樣的意思優裏已經在重覆第二遍，即便是不那麽理解人類感情的金平糖，還是聽從她的話，一步三回頭地飛走，最後還是離開了這裏。
優裏無力地跌坐下去，看著湖面倒映出的影子，水面在夜風吹拂中漾起細小的漣漪，風停下來後，倒影在明亮的月光下顯得格外清晰。她看到自己的臉，這張五官精致的面孔，即使是在這個路人平均顏值都偏高的世界也稱得上漂亮。可她剛剛，又是以怎樣醜陋的表情註視著小莓的呢？
夠了啊，為著朋友的進步而痛苦的你，真是惡心！
內心終於有什麽東西不受控制地崩塌開，優裏捂住臉，任由眼淚從指縫中滑落，哭得泣不成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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